|
從我的工作時間來計算,一年真的好短。為老闆打工,一個月一個月演算著金錢與生活的關係,一年就這樣喧鬧著過去。可是我的情感,卻在這一年裡,走過好漫長的路。博客裡那篇名叫 《妥協》 的未續的文章裡,我曾經用筆把她速寫成暴躁多疑的祖母,在去年冬至那夜,走了。聽祖父說,她臨走前一天,許是知道自己挺不過去了,用盡全身力氣想說話,可是她的牙關卻咬得太緊,沒辦法讓身邊的人聽到自己要說的話。我知道,她是想見我。可是我那時剛從重慶回到綿陽,從她身邊回到綿陽。聯想成都分公司去年冬至前幾天在石橋鋪電腦城對面的賓館裡開會,我順道回了趟南岸去看望祖父母。那天我用我的佳能相機的自拍功能為我和祖父母拍了兩張合影,還為祖父母單獨攝像了。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些。當我看到祖母虛弱的靠在牆角,那個我曾無數次站在她身後為愛美的她拔去白頭發的牆角時,這個曾經粗暴的愛我的祖母被病痛折磨得無法思維的祖母,於是我記憶裡唯一一次動情地擁抱了她,把她因過多輸液而開始出現水腫的臉龐貼在自己的臉上,心痛的輕聲問她 “冷嗎?”
她用了回答醫生的短促而害怕的語氣說,“不冷。”這是我從記事開始給祖母的唯一一個擁抱,在她的盡頭時,在她總是和人不能好好相處的一生裡,只有我給了她一個並不是很溫暖的擁抱。我想,她很留戀這個擁抱。我記得我那天要回綿陽時,祖父還對祖母說,活下去,堅強點嘛,年前要給我們退休的人漲工資了。冬至前一天我回到綿陽,冬至當夜,祖母就在睡夢中走了。
很多次試著想寫下這些,但每次寫到她時,我就像一個心臟病患者發病一樣的,心突然絞痛得使我無
法動彈。我不知這是怎樣的現象,因為這種痛不是因為內心情感的哀痛而至的痛,這個痛,是心被人抓住
的那種痛。
因為祖母,我有一個不堪回首的童年與少女時期。在內心裡一直抗拒她的一切。哪怕是我已為人母后可以
諒解她對親情的表達方式。但當她突然在我生命裡消失,我竟尷尬的發現,我一直抗爭的情感,竟融入到
我的生命,關於我對世界的認識,自己的生活細節,比如我無法更改的飲食口味,我敏感的情感,我喜歡
電影和音樂(祖母喜歡看電影,從小我就常常跟著她泡在電影院裡),這些都是那個粗暴得令我曾經憎恨
的祖母給予我的。
5.12地震那天,我無奈地望著頭頂上搖晃著的高樓,身後的立交橋也在扭動,我和電腦城那群年輕的生命
傻在那裡時,死神在下一秒裡和我們擦肩而過。
這一年。很多人都嚴謹而慎重的重新思考關於人生的含義。
這一年,在頻繁的餘震的戰慄中,我們捧著被顛覆了的情感,行進在路上。 |